《四海兄弟》与黑手党的故事中?

以及《四海兄弟》，可能大家会第一时间想到《教父》，想到“芝加哥打字机”。也许有的玩家朋友会非常向往《四海兄弟》中惊险刺激的犯罪生涯，做一名衣冠楚楚、风度翩翩地西装暴徒，在大萧条乃至禁酒令时期大肆快活，夜夜笙箫。今天想跟大家聊一聊，黑手党的前世今生、以及《四海兄弟》究竟想要讲述一个什么故事？我们透过故事又看到了什么？

本文会涉及剧透，请谨慎阅读。

黑手党与《四海兄弟》的故事，正在重映

首先来聊聊黑手党吧。黑手党原本是一个贫苦民众为了求生存而联合起来的秘密帮会组织，当年它的成员无一例外来自农村，大家出身贫寒，因此成员之间经常互相帮助，能够同舟共济。如同罗宾汉一般，在民间有着极高的名望。传说1954年黑手党首领唐•维齐尼去世，虽然本人目不识丁，但其葬礼之隆重连意大利国王也会嫉妒。而“Mafia”一词的由来也众说纷纭。有一种说法是这样的——1282年，法国士兵猥亵了一位西西里少女，她的母亲飞奔在巴勒莫的大街小巷，哭喊着“ma fia（我的女儿），导致冲突升级，巴勒莫的青年杀害了当地的法国人为其报仇雪恨。

随着时间的推移，黑手党的性质发生了变化，它变为一个无恶不作令人痛恨的犯罪团伙。通过暴力向私人征收保护费，进行谋杀、非法买卖、走私乃至私下贿赂警察和司法机构，进而贩毒以及卖淫。时至今日，“黑手党”这个名词不单单指这些意大利裔的犯罪分子。受它的影响，在世界其他国家，也出现了类似的名为黑手党的社团组织，如俄罗斯黑手党。这些涉黑份子有时也被称之为当地的黑手党。

没想到吧，这么衣冠楚楚、风度翩翩的西装暴徒，前身更像是……农民联合会？

来到游戏中，我们会发现不光是《四海兄弟：最终版》，其实包括《四海兄弟2》、《四海兄弟3》，它们的开端都极其相似，不管是汤姆•安杰洛，还是维托•斯卡莱塔，以及林肯•克莱，“欠债还钱，杀人偿命”似乎都成了《四海兄弟》游戏系列剧情的主旋律。

汤姆•安杰洛只是一个为了生计而奔波的出租车司机，机缘巧合下，不得已被迫参与了黑帮的活动，随后被报酬吸引，又不堪敌对分子对他的报复，选择加入了黑手党。可以说，“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成了汤姆•安杰洛加入黑手党最好的理由——因为别人欺负我，我不得已只能踏上犯罪道路。

很多犯罪分子会以“没有选择”作为藉口，悍然踏上犯罪道路。其实犯罪并不是唯一的出路。也许你并不是没得选，你可以当个好人？你可以诉诸法律？——这听起来确实有点不切实际，人吃人的社会里只能靠双手打出一片天，在涉黑分子贿赂收买警察和司法机构的大环境下，司法又未必能保护的了你。那么这也伸引出了下一个话题——我们在游戏里所看到的，并不是这座城市黑手党可以肆无忌惮、横行无忌那么简单。究其根源，而是那个年代的社会里，谁拳头大，谁说了算。法律却成为一纸空文。人心隐藏着整个世界的败坏，如果人心不加限制，一定会导致强者对弱者的剥削。就像游戏中教父可以轻易决定他人生死，警察却不能也不敢诉诸于法律。

正巧，笔者也在玩最近史低的《荒野大镖客2》。雪中逃难能保下一条性命已是万幸，谁成想情况一有好转就要去劫火车，还说什么“没有选择”……

接下来，故事大家应该都猜得到。今天汤姆•安杰洛以被害者的身份加入黑手党，明天汤姆•安杰洛就以施暴人的身份暗杀敌对分子乃至高官要员、为了赌注，破坏对手的车辆和比赛、最后越做越大，甚至抢劫银行。整个游戏流程下来，汤姆•安杰洛几近于无恶不作。只是汤姆•安杰洛在心底还潜藏着善良。他可以在同伙射击的时候一把推开同伙，避免伤及无辜民众；也可以为了炸毁汽车伤及无辜的妇女时自责、羞愧。但归根结底，这是一个犯罪分子的内心独白。他在犯罪时，也在享受禁酒令时期贩卖私酒的红利，甚至痛饮美酒。

在知悉自己被教父利用贩毒后，担心事情越做越大终有一天不得善终，决定不能再这样下去，但同时也“不想再回到街头（指重新成为出租车司机并以此糊口）”，于是决定干一票大的，抢劫银行，金盆洗手。到最后，面对不得不背叛的教父，他选择了成为污点证人指证教父，并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最后入狱八年，获得重新开始的机会。不过他也很清楚，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垂暮之年在自家菜园浇花时，面对维托•斯卡莱塔和乔•巴巴手持卢帕拉（专门处决家族叛徒的霰弹枪），他很淡然地承认了自家的身份“慷慨赴死”，并且因为自己的死亡，终于不必再担心妻女遭到报复，也算是安然离世。

当汤姆·安杰洛脱离了“平民”的身份拥抱黑手党，就开始大肆杀戮。暗杀、盗窃无恶不作。

长长的游戏列表，但没有一项干的是好事……

聊完了黑手党和《四海兄弟》，那么我们在其中看到了什么呢？

一、认清黑手党的犯罪事实。初期的黑手党组织其实可以看做是一种“农民起义”。当时的西西里岛被突厥人和诺曼人占领，于是大家组织起来，本意是为了保护家人，免受侵略者的骚扰。不幸的是后来演变成了为了复仇而私自执行法律的人，并进而演变成犯罪组织。所以如果一种行为是社会生活所许可的，那它就不应该是犯罪。人人都有家庭，群众拿起武器保护自己的家庭并无不可。但 “一个开放的社会就像一张开的口，合下来的时候一定要咬住某种坚实的东西，天变地变，道义不变（引用自英国剧作家切斯特顿）”。黑手党最终在游戏内外演变成真的违法组织，哪怕他们游戏内外衣冠楚楚、风度翩翩，依然是双手沾满鲜血的犯罪分子。

（1985年，美国政府把甘必诺家族的第二代教父保罗•卡斯特兰诺送上被告席，检察官掌握的材料足以彻底摧毁甘必诺家族。但是约翰•高蒂抢先一步，用3颗子弹永远堵了保罗的嘴。由于对死人的窃听记录不能作为法庭证据，超过7000页的起诉书在几分钟内变成了一堆废纸。）

（甘必诺就是鼎鼎大名的电影《教父》的原型，卡罗·甘必诺。在纽约长岛举行的一次婚礼上，新婚夫妇跪在甘必诺面前吻他的手。当主人举杯祝贺甘必诺身体健康时，全场合唱《教父》的主题歌。1976年，甘必诺因心脏病发作去世，全球100多家电视台实况转播了这场国王般的葬礼。）

帅归帅，坏也是真坏，有苦衷、有人性也不代表应该被原谅。虽然只是听命于教父，但是教父的酬劳并没有欠缺。

二、只有法治和正义，才能让我们走向真正的和平安定。像是在游戏中，黑手党犯罪明目张胆，几乎从不遮面。明面上的生意也依靠各色被收买的律师、法官乃至警察去维持，那么普通民众的未来则几乎没有希望。司法糜烂，就会导致教父当街将无辜的民众活活打死又扬长而去这样的事件不断发生；司法不公，那任何人都有可能成为刑罚任意打击的对象。势必将会导致更多汤姆•安杰洛的故事重演，因为他们求助无门、别无选择，最后只能投身犯罪道路。犯罪行为不过污染了水流，而不公正的司法却直接污染了水源。我们相信这个世界上有正义，所以我们必定不断追求正义。

（1986年，谋杀保罗而登上教父宝座的甘必诺家族的第三代教父约翰•高蒂连续3次被美国政府起诉，但3次都被无罪释放。司法部长痛苦地承认高蒂接连胜诉是执法部门的耻辱。而高蒂则变本加厉，登上了《时代》杂志的封面，对着《纽约时报》的记者侃侃而谈。他说自己每年挣10万美元。却穿着2000美元一套的高级西装，系着400美元一条的丝绸领带，喝着1000美元一瓶的白兰地。没人相信他的鬼话，但也没人能证明他说谎。高蒂每接受一次采访，执法部门就被羞辱一次。）

如果法律真的无济于事、袖手旁观，那么汤姆·安杰洛要一边保护妻女，一边对付教父。这是近乎不可能的任务。还好最后关头法律救了汤姆·安杰洛。

三、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你可曾想过你选择的路没有未来？从游戏中我们可以看到，表面上汤姆•安杰洛死于背叛家族的处决，因为不必再担心妻女的安危，所以他的死亡如同救赎。但事实上并不是这样的。汤姆•安杰洛的死更像是一种解脱。因为他早就知道他的一生已经注定无法回头，只能在冤冤相报何时了中轮回。汤姆•安杰洛并不是一个能够辨明自己脚下的路的人。面对复仇，以及利益的诱惑，他没有说不。于是加入黑手党不像是一种选择，而更像是一种随波逐流，一种半推半就。就像英国保守主义大师詹姆斯.斯蒂芬在其名著《自由.平等.博爱》一书的结尾所描述的那样：

我们立于大雪弥漫、浓雾障眼的山口，我们只能偶尔瞥见未必正确的路径。我们待在那儿不动，就会被冻死；若是误入歧途，就会摔得粉身碎骨。我们无法确知是否有一条正确的道路。我们该怎么做呢?“你们当刚强壮胆”，往最好处努力，不要说谎，我们要睁大双眼，昂起头颅，走好脚下的路，不管它通向何方。如果死神终结了一切，我们也拿它没办法。如果事情不是这样，那就以大丈夫气概坦然走进下一幕，无论它是什么样子，不要做巧舌之辩，也不要掩饰自己的真面目。

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的路。如果你选择成为罪犯，就无法顾及妻女。而且选择之后也无法回头，一旦事情变得糟糕了，只能接受苦涩的结果。

所以，汤姆•安杰洛选择的路无法回头——但也许他当时未必没有选择的余地。为了复仇和利益，汤姆•安杰洛成为一名“光荣”的黑手党分子，衣冠楚楚、风度翩翩参与犯罪活动，飙车、酗酒、赌博、杀人如麻。侥幸离开这个旋涡，晚年却又不得善终，只求一死换得妻儿平安。如果汤姆•安杰洛能够在司法不力、罪犯纵横的社会下的忍气吞声，甚至远走他乡，依然做一个卑微而又平凡的出租车司机，会不会也能成家立业，生儿育女，凭借着他的机敏，捱过经济大萧条。可能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没有枪声，在妻女的陪伴下，垂暮之年，真正地安然离世呢？这一生不会有无尽的杀戮，违心的伤害，自然也不会有无谓的复仇与背叛。当然，同样也不会有叱咤街头、声色犬马。

有的，只是终于平凡，却也甘于平凡、享受平凡。

很多人都希望自己的一生波澜壮阔，就像故事里的主角，但是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可能更想回到那个最初的自己，清风明月，襟怀坦白。

*部分观点引自罗翔老师言论，有删节。